我認為真正的包容是為人們提供能夠滿足他們需求和尊重他們的選擇的途徑,而不是強迫大家在相同的空間以相同的方式進行交流。例如,以包容的名義要求自閉兒應付在主流學校或參加派對等的社交和感官要求。這樣做往往會適得其反。
我相信真正的接納需要找出一種能與大家和諧相處的方式,而不是不斷地提醒彼此說我們不應該對那些行為不同的人感到憤怒或沮喪。如果我們需要不斷地考驗自己的耐心,忽視我們身為大多數人的需求,那只會無形中滋生怨恨。
我相信當有不同需求的人能夠成為朋友並為一個共同目標相互合作時,真正的意識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我們不需為殘疾說表面性的好話也不需要依賴「慶祝」多元性來促進互相理解。只有當我們彼此深入瞭解時,彼此的誤解才能消除、個人的需要才能得到理解。我們可以參考在新加坡遏制宗族歧視的方法來遏制殘疾歧視。
我不同意(2020年當下)大家處理殘疾和包容的方式。慈善依賴、不惜一切代價無條件接納、強制包容、(作為補償提供的)殘疾特權、象徵性的支援/宣導、對殘疾人士的能力期望甚低、和不培養殘疾群體能夠自力更生地決絕自己的問題使現有的問題都永久化。
例如,人們把歧視和殘疾混為一談,把為不同需要的人提供不同的空間視為殘疾隔離歧視。他們推動學校和公共場所實行融合政策,把所有的人都在同一個地方相互交流,不理會他們的支援需求,然後投訴殘疾人士得不到足夠的支持。
誠然,人們利用種族隔離來強加歧視(如:皇室與平民、白人與黑人、聰明與愚鈍),但我們有必要在歧視與實用主義之間劃清界限。任何一個生活在大家庭中的人都知道,只要一群有著不同議程和需求的人彼此密切互動,遲早會發生惡劣的衝突。不同家庭分開居住是減少衝突的一種務實方式,而不是歧視的聲明;而且這並不意味著大家不能互相拜訪或舉辦活動一起外出。
另一個例子是認為一切設施和服務都應該設計讓每個殘疾人士都可容易使用。往往為了一小部分人而改變整個環境是不必要的,甚至會適得其反。相反,我們可以改變環境的一部分來專門迎合有某些需要的人士。例如,我們可以構建隔音個人閱覽室,允許自閉兒在圖書館自由活動。他們的家人在房間裡可以放鬆心情,知道孩子不會干擾到其他人使用圖書館。
最後一點,幾乎沒有人願意協助殘疾人成為服務提供者支援殘疾人社區和主流社會。大家的假設是,既然他們都不能自己照顧自己,那怎麼可能照顧他人?這種建立依賴關係的心態阻礙了實現真正的包容社會,因為殘疾人將永遠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活。我曾提議提供獎學金協助有潛能的自閉人士接受專業培訓,以承諾為自閉社群服務為條件,但所謂支持包容的人群卻沒有回應。一位家長反而還嘲笑地說我應該向在麥當勞工作的自閉人士學習,因為他們至少可以為自己賺錢。大家認為殘疾人不值得被認真對待,也無法為開發其真正潛力的投資提供良好的回報。
我們作為宣導者有必要重新思考想要達到的目標:將我們的意識形態強加於每個人,還是支援大家(包括沒非殘疾人士)的生活方式選擇和需求?
與其調查每個人的需求,然後投入大量資金來建立一個完善的系統或設施來支援所有的人,不如讓我們用具體的解決方案來支援不同的人。與其由一大群公務員、學者或慈善工作者來執行雄心勃勃的計畫,不如讓社區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建立自己的解決方案。
與其讓人們因為自己不包容的思想感到內疚,不如讓他們找到一種既能滿足自己需求又不影響他人需求的方法。與其說服人們必須毫無疑問地接納大家所有類型的差異,不如讓他們先接納自己擁有但感到羞愧或不滿的差異。與其勸導大家總是包容他人,不如讓他們找出與不同的人和諧相處的方法。
我們不要只看表面的現象和文字。我們不要只被眼前所見所限。讓我們超越思維的邏輯。只有當我們打破意識形態的邏輯鏈條,結束我們對意識形態的奴役,我們才能觸及人民的心聲。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根據人性而不是違背人性來滿足大家的需要。